你知道吗？
在民国十二年（1923）的9、10月间
胡适在《日记》中
除了记载徐志摩之外
还出现了两次
与我们海宁有关的人和事
来海宁观潮
其事是指“十二，九，廿八（F）”之《日记》。胡适的《日记》都以民国纪年，在月与日后外加星期的英文缩写。这里先摘录其中的几个小节：
“今天为八月十八，潮水最盛。我和娟约了知行同去斜桥，赴志摩观潮之约。早车到斜桥，我们先上了志摩定好的船。上海专车到时，志摩同了精卫、君武、叔永、莎菲、经农和一位潘萨大学史学家Miss Ellery(爱勒略小姐)一齐来。我们在船上大谈。
船开到海宁，看潮。潮到时已近一点半钟。
潮初来时，但见海外水平线上微涌起一片白光，旋即退下去了。后来有几处白点同时涌上，时没时现，如是者几分钟。忽然几处白光联成一线了。但来势仍很弱而缓，似乎很吃力的。大家的眼光全注在光山一带，看潮很吃力地冲上来：忽然东边潮水大涌上来了，忽然南面的也涌上来了。潮水每个皆北高而斜向南，远望去很像无数铁舰首尾相接着，一齐横冲上了。一忽儿，潮声澎湃震耳，如千军万马奔腾之声，不到几秒钟，已甬涌到塘前，转瞬间已过了我们面前，汹涌西去了。
看潮后，叔永们回上海了，马、汪、徐、曹和我五人回到杭州。晚上在湖上荡舟看月，到夜深始睡，这一天很快乐了。”
徐志摩虽然没有在当天记述看潮的具体情况，但在10月1日的《日记》里却作了补记：
“前天（应该“大前天”）乘看潮专列到斜桥，同行者有叔永、沙菲、经农、沙菲的先生Ellesy，叔永介绍了汪精卫……到斜桥时适之等已在船上，他和他的表妹及陶知行，一共十人，分两船。中途集在一只船里吃饭，十个人挤在小舱里，满满的臂膀都掉不过来。饭菜是大白肉、粉皮包头鱼、豆腐小白菜、芋艿，大家吃得很快活……我替曹女士蒸了一个大芋头，大家都笑了。”
徐志摩与胡适等在海宁观潮
海宁潮在历代名家笔下有着各自精彩的描述或歌吟。在新文化运动主将之一的胡适笔下亦是如此波澜壮阔，汹涌澎湃，一幅声光色全方位的妙笔生花。
而我在此，想要表述的是 名人效应会对一方水土源源不断地带来无形资产及红利。良好的人际关系，是一种不可估量的资产。因为青年才俊志摩是当时文化届的活跃分子，他以其直率的性格，良好的教养，过人的才华，赢得了众多朋友的爱戴及尊重。毫不夸张地说，徐志摩是20世纪二十年代末到三十年代初中国文化界文学界人缘关系最好的人了。这次，徐志摩热情而真诚地邀约，外加精心而妥帖地安排，一下子请来了政界、学界、教育界等众多耀眼的名人，相会在镇海塔下的海塘边。这是海宁文化史上的盛事，也是海宁的荣耀。
看完海潮以后，徐志摩与胡适等人回到了杭州。胡适的这则《日记》，令我击节的文字是最后几句话，看似闲散，实则妙趣横生 ：“晚上在湖上荡舟看月，到夜深始睡。”白天是万马奔腾，气势磅礴的海潮，夜晚则是波澜不惊、平静似镜的湖水。一动一静，仿佛写尽人生的际遇和哲理，怪不得，诗人由衷地发出一个直白白的感慨： “这一天很快乐了”。
“硖石皇帝”徐申如
在来海宁观潮时隔不久后，胡适在《日记》中又一次出现了海宁人的记载，时间是“十二，十，廿五（Th）”。
是年10月20日，徐志摩到达杭州，与胡适会面。胡适在当天的《日记》中有明确记载：
“下午一时，志摩自硖石来，我们闲谈甚久。”
自海宁观潮以后，徐志摩基本上待在上海，与瞿秋白等人来往频繁，并新结识诗人郭沫若。而此间，胡适则一直滞留在杭州赋闲养病。
由于徐志摩的到来，胡适几乎每天与志摩“混”在一起，他因病而抑郁的心情也有所好转，在10月22日的《日记》中，他是这样记载的：
“晚上与志摩、经农游湖。到壶春楼吃饭。我戒酒已近十日，今夜心中不快，遂复喝酒。三人共喝了两斤半。”
在胡适10月25日的《日记》里，略带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与一个海宁人不期而遇，仿佛一道亮光直射胡适的视线。由于鲜活的文字记录在案，使得这一幕得以穿越时空，让我们能再现其情景。
“回到旅馆，见志摩留字，知他父亲徐申如先生来了，在西园等我吃饭。我就雇车到西园。申如先生为硖石最有势力之人，有‘硖石皇帝’之称，其人魁梧强健，体格过人，气度也还可亲。”
这就是胡适――一个文人、学界领袖、新文化运动主将之一， 对徐申如的第一印象、感受和评价。这是一个明显的带有个性化烙印又形神兼备的评述。从中不难发现胡适作为诗人率真的一面。
称徐申如为“硖石皇帝”！这是我们看到的对徐申如最让人惊叹和回味的称谓了。胡适没说徐申如是硖石最富有的人，而是说“最有势力之人”。这里面有着丰富的潜台词，耐人寻味。
在此之前，胡适与徐申如两人从未谋面，但绝对不能算是陌生人。因为通过志摩以及其他人物的关系，胡适对徐申如的为人处世等应该说有相当的了解。更不用说徐申如早先做成的几件大事，诸如促成沪杭铁路横贯海宁境内、通过姻亲和显赫的张家自然建立关系、儿子成功地拜梁任公为师后出手阔绰，以一千大洋为拜师礼金。如此这般，胡适早有耳闻并由衷感叹。
冠以“硖石皇帝”之名，自然夹杂着一个读书人对成功商人毫无掩饰的传统直觉和思维惯性。在此，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既包含着不失分寸感的调侃或挪揄，又有着恰如其分礼赞的因素？套用时髦的一句话就是“羡慕嫉妒恨”。
晚年的徐申如
徐申如先生于民国三十三年（1944）二月二十七日在上海逝世，享年七十三岁。关于徐申如的葬礼，上海《申报》有专门的报道：
“徐氏为浙西大族，世居海宁县属之硖石镇。甲第连云，华堂飞阁，无不美轮美奂。虽世代书香，而仍从事商业，设有徐裕丰酱园，及钱庄多处，营业极为发达，获利自丰。申如个子高大，硕人欣欣，躯干挺拔而雄壮，有类赳赳武夫；实则固读书人也。申如早岁青一衿食廪，为人干练有为，绝无书生腐化拘谨积习。地方大小诸事，苟得申如一言，无不纠纷立解；且与浙省大吏，多有往还；由是绅权日大，雄视一乡；其来也渐，固非幸致也。”
新闻中所谓“地方大小诸事，苟得申如一言，无不纠纷立解”以及“绅权日大，雄视一乡”等句子，使人立刻联想到胡适先生“硖石皇帝”的说法，只不过一则为概况，一则为具体，但两者可谓异曲同工。
作者简介：刘培良，海宁市王国维研究会会长，地方文化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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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戴震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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