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

【福清史话】叶向高资料六则

原标题:【福清史话】叶向高资料六则

作者:俞达珠 伍定瑞 整理编辑

明年是我县最有影响的历史人物叶向高诞生430周年。《明史·叶向高传》载:“向高有德量,善处大事。”而本省本县旧时民间传闻,不仅与史载不尽相同,与当代历史家论向高者,亦相去甚远,以致众说纷纷。论人论事,离不开史料和史观。而史料则是论者必须的依据。为了多侧面地评说向高,特录数则未为今人研究叶向高者所引用的资料于后:

一、或云:向高为人清正忠直,但在政治上保守。却另有资料说明向高并不完全如此:明成祖朱棣派郑和七下西洋,旨在“宣扬天朝声威”,目的不是“放眼世界”。所以此后二百年间,我国仍然处于封闭状态,国际交往没有新的进展。至1598年《马可·波罗游记》一书出版后,轰动欧州,西方商人和传教士纷纷来华。对此,当时士人大夫多取反对态度,不断发动“教难”,而向高则不同:

《杨淇园先生年谱》载:“向高有德量,好扶善类,为清流所依倚,尤同情天主教,善遇西士。南京教难时,扶持甚力。”

艺舟《利玛窦在北京》一文载:“利玛窦在中国居住28年,病逝北京。……叶公为其上书朝廷请求赐葬,说“自古来宾,其道德学问,有一如利子乎?毋论其他事,即译《几何原本》一书,便宜赐葬地矣”。

《南京教略》卷四载有向高写给西教士的一首诗,中有“天地终无限,小智安足拟”句。

《圣教史略》卷12载:“夭启四年,叶相国致仕归里,路过杭州至杨廷筠家,与艾神父语,深为敬服,请往福建开教……一日在相国家,与曹观察辩道,剖析经教与佛教之真假正邪,名言至理,说得娓娓动听。相国与旁听之人莫不击节称尝。”

现存巴黎图书馆《闽中诸公赠诗》一书,其中第一首即是叶向高《赠西国诸子》诗,诗云“爰有西方人,来自八万里。……著书多格言,结交皆贤士。”

二、明代中后期,地主阶级拼命兼并土地,特别是世家豪族和朝中大臣,拥有土地达到惊人数目。“权相”高拱、徐阶等占有土地数万顷到廿万顷。张居正死后被抄家,藉没土地外,抄出白银十万两,黄金一万两。叶向高占有多少土地?

叶家从曾祖叶仕严起即是“书香之家”的中小地主。父朝荣隆庆年间即是中级官吏的知州,至万历四十一年,经百多年经营,才有二百亩。《蘧编》卷七载:

万历四十一年十一月,

福藩庄田必欲四万顷,余揭言:“尺土寸地,皆属民间,安可攘夺,……王开国方始,当使贤声远播,万勿听奸人言,轻夺民业,聚民怨以开祸端,自损令名,假使地方里有遗业,如王所云,我何为执言,我家有薄田二百亩,若王欲之,亦可相奉,而岂私河南、湖广之人”。

到天启末年,向高已两度入阁,“独相”十二载,占有土地数目,见《与毕见素论仓粮改折事》载:

适闻镇东搅纳刁军具呈,求复仓粮本色。而中谓仓粮废于势臣,盖指生与佘石竹二人。……夫生系民籍,尤云为民,石竹卫中人也,其族邻姻戚,尽皆军余,苟不利于军,何为呶呶,谆谆以改折为便哉。……生家薄田不过五六百亩,与通族及十甲,自四十三年以前,每年各项钱粮共只该六十四两,本县催征册可查,石竹亦不过三四百亩,此在敞邑当中下户。

三、明朝末年,士大夫门户林立,党争激烈,每借细故互相攻击,争吵不休,而对国家大政,则无所用心,对此,向高取“调剂群情,辑和异同”态度。已故福清籍教授王文杰先生把它目为“调停政策”,实为确论。但因此向高被人说是“圆滑”,“姑息养奸”,具实对于违法僚属和危及国家安全的“奸民”,则力主以法绳究,虽亲族亦不宽恕。

“法有重于人者,故不得不暂听其归。人归,尚可复用,而法废则天下事遂不可为矣”。

——答熊芝冈

“私钱违制,自当禁革。大京兆公尚为之体悉通融,其意至厚,乃顽民敢于抗拒嚷闹通衢。向非台下恩信素洽(治?)为之解纷,则其势将更有决裂矣。初间流传,殊更狠狈。得尊教乃悉其事情极,知台下爱都民如赤子,欲从宽政,然朝廷有法,亦须稍为惩创。且私钱不捕,则祸根未绝,而制钱终于废格,此为不宽容之法。"

——《苍霞续草》

“民粮拖欠,多由于书吏作弊,歇家兜揽。闻父母于粮数极为清楚,书吏不能高下其乎,歇家想亦知警。至于顽民拖欠,决当尽法追此,国计军储,安能姑息。……寒家亦多逋负,其实力皆能完,只是靠官府不敢追呼,遂尔延挨。今当严行构拿监禁责治,勿少容纵,彼见寒家如此,孰敢不完。此真切之谈,万勿拘碍体面而坐其累也。”

——答汪邑侯

“通倭利害,前已备陈。且闻有冒弟家名色者,故弟不得不言。昨浙中两台亦有捕获,条陈其意,殊望邻邦共为协力,今已下部,必当复行也。

朝鲜连岁送还漂海人口,尽系通倭之徒,确然无疑,此而轻纵,则尚安用禁缉为哉。当部复时,职方郎告弟云:'此辈法当重处,以关说多者,故不得已循例发回本省耳。夫此辈在都门已有为之关说,何况本省,此非台下立持,奸终不可弭也。近日朝鲜又送一起来,别疏中明言其‘为盗,本国甚受其害,’若发回本省,是送之还乡,为害何已”。其言甚切。今兵部复,唯尽发西北极边,以充戌守矣。”

——答丁抚台

“通倭事,一时或以为小民射利,未必有勾引之谋。不知射利不止,必至于勾引,失今不图,后且悔之。琉球既折而入于倭,倭之借寇以通贡,亦必然之势,如此,则滨海之祸将不可言。来教所云:‘严查而拒绝之,其策亦无以易此也’。弟尝谓‘治、乱相乘,乃一定之数。’今安倭、北虏安静已四五十年,自古所末有,兹亦其蠢动之时也。而敝乡习俗日就奢华,当嘉靖倭乱时,亦是如此。惩前虑后,可为戒心,惟恃台下在事,纲纪绸缪,销萌建威,蔗几无恐耳。”

——答丁抚台

四、旧时盛传向高“破人风水,占人墓地”,意在不使本地人读书做官,有出头之日。近年来想探究真实否,并找出传说产生之原因所在。今有两则资料,似可说明:

“有一事当奉闻者,敝邑幅员丁赋甲于八闽,儒童待试有三四千(十?)人。向时进学人数皆与闽、侯二县埒,即不肖为诸生时尚如此。自徐匡岳公祖以意裁损,故额遂失三之一,相沿一二十年,青衿日少,黉舍为衰,屡欲鸣之而不敢也。窍惟敝邑虽小,然论土地,则数倍于闽、侯,论缙绅,则不少于闽、侯,而独靳其进学之人数,揆之事理,似有未平。今台下提文印于此邦,同仁乐育,故敢以一言进伏。堆检二十年前之旧牍,求其所以损益之故,而一剂量焉,使下邑由此复见彬彬济济之盛,何幸如之”。

——答冯学使

“小儿拆大义桥一事,细思之,寒家去大义百余里,绝无坟墓田宅邻近,彼中何为以风水之故,作此举动,即问之敞乡人,亦茫然不晓。相与揣麾其殆,以峡江改路之事,省下人不乐,以创此说耶。吾省之南有峡江者,以上四郡之水,束以两山,波涛汹涌,每有微风,则危险万状。甲午岁(公元1594年,万历22年),续考生归,葬此江鱼腹者,且数百人。故敞邑与泉、兴、漳三郡之人,疾首蹙额,以此路为畏途。而自宋元以前,旧路皆从方山渡阳岐江,平流安澜,又径二十里,后以虎暴而改今,旧路尚在,谈者欲复之。而省下士夫以失渡船之利,又官路中邸舍卖买,皆士夫家业,一旦徒路,则此事都废,故相与尽力排沮,而无可为辞,则言“主议者欲图大田驿造坟,以图风水’。向年陈肃老曾建此议,事几成矣,亦以大田驿之说撼之而止。近时三郡之民复申前议,而敞邑林樗朋、王峤海最为出力,人又言峤海欲图大田驿。不佞往来驿中,详阅其地水走山飞,毫无可取,峤海何利焉。且今议只改路而不改驿,则此遂穷,乃又驾其事于小儿,以为可以撼动不佞而为之沮止也。此事敞邑父老力欲成之,令小儿从臾於当道,言诚有因。不佞曾切戒小儿勿有此预,盖亦知吾乡人情之不佳也。其实此事成,是三郡一邑千万人之福,千百世之利。而省下士夫徒以些微之利,轻视人命以不顾,可谓忍矣。今觅得原议及画图二张奉览,其议即林樗朋所撰,颇为明晰,不肖顷始见之,殊皆出于大公正之心,毫无私意。至于大义桥之拆否,尚未知其委曲。但以事势度之,大义名乡,故家钜族之所聚,何敢轻拆其桥,彼亦何肯以千百年之桥而听人轻拆。或以改路之故而那移补葺,则不可知。吾丈再细询之,当自洞然。不佞非敢为儿子文过,但事之根由,实是如此。为公乎?为私乎?天下之大利害如此明白者,而人尤得肆其啄,何怪乎是非之混淆哉!此所以敢为吾丈一剖之也”。

——答董见龙

五、旧时又传闻向高作弄地方官,“拉一堆屎,引知县上当”。以向高的为人度之,实属无稽之谈。倒有资料说明,他对担任故乡的地方官,是尊重谦和的,遇有为难时,能给于撑腰。举资料二则为证:

“敞邑汪令,清廉慈爱,真循吏也。因镇东卫军乏粮数月,县中所征军粮已那抵别项,而以数年前拖欠之粮,行县追征给军,县无所措,军闻于庭,窃恐官与地方两败俱伤,非细故也。当道公祖,既别无处法,而以此灾伤之时,急征二万之久逋民间,恐县令无此神术也。地方有变,县令岂能独任其责乎?向江缵石为郡守时,亦为镇东军所窘辱,旬日不敢出户。在守,如此,在令可知。惟时江守亦设法调停,未尝委之县令。今日事体,弟不知其详,惟台下与藩、臬诸公祖一详计之。即万无奈何,当疏请调此令于他邑,而以别有神术者治邑事,庶几足解此急耳”。

——与袁抚台

“闻有竖旗之举,惶悚无地。平生碌碌,叨滥逾涯,负乘积愆,虽在闲居中,每一念及,辄用疚心,敢复缴籍君宠,张皇夸耀,以惊乡里之小儿乎?向入纶扉时,闻家中竖旗,心甚不乐,深恨儿子不行力辞。今旗杆尚在,方思拆去。……伏望门下俯察鄙衷,非有矫饰力为恳辞,但省一事,即不肖有一份之幸。若邑中必以旗来,不肖亦必不敢恭命。先此布之”。

——与汪父母

六、近时长乐、闽清等邻县人士有来信向张超然先生查询“林友我是否叶向高同胞兄弟”。据以说明,我县旧传“叶向高林友我兄弟同朝为相”之说,流传甚广。其说不仅失实,更有讥辱向高的诳说。查史载,万历、天启两朝阁臣无‘林友我’其人。实是“李九我”的讹传。李九我是李廷机的字。李廷机是向高父辈,与叶朝荣同入太学。视为“同年”。廷机有一弟是“布衣”,始终没有做官。向高亦有三个胞弟,也未应试做官,均老守家园。向高与廷机后来同入阁,两人关系甚密,却是事实。有资料佐证:

“李廷机,晋江人,贡入太学,举顺天乡试第一,万历十一年会试第一,殿试第二。……三十五年夏,廷推阁臣,廷机与焉。……至四十年九月,疏百二十余卫,归,居四年卒。……方在政府时,其仲弟布衣也,自家往省,以方巾鲜衣见,诘其所自曰:‘应举乎,纳粟乎’?皆曰‘否,否!’,廷机曰:'既不出此,则谁不知我弟为布衣,而顾易冠服乎。’”

——福建通志·李廷机传

“万历三十五年丁未夏四月,有旨会推阁臣,与推者七人:东阿于公、富平孙公、任丘刘公、济南赵公、晋江李公、杨公。余名在第四,……奉旨:‘于慎行加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叶向高、李廷机升礼部尚书,各兼东阁大学士。’当被命时,余名次在李公前,而李公,先少师(叶父朝荣)之同年,余所严事,其资俸义在余前,具疏请让先李公、上允之”。

——《蘧编》卷2

“三十年同官,南北追随,朝夕聚话,真人生骨肉中所不多得。至于不肖一念仰止,爱敬私心,亦可质鬼神。惟是年来无端风波,不能排遏,以此为愧。昨入闽中,情绪荒乱,触景凄凉,瞻望不及,停立以泣,盖为此欤。大驾已行,而犹发辞疏拟留,不肖随以揭进。闻初间甚怒,司礼不言,后见揭亦遂释然。温纶且下,俱依所拟,亦足以见老伯之精忠简在帝心。而主上之眷礼始终无替矣,甚慰甚慰。此须一谢疏来,此中书之簿赆引意,万乞麾存。盖于情于理,俱不可例构。况子弟辈频承宠赐,而不肖独不得一申一芹于远别之际,亦非君子之用心也”。

——与李九老

来源:知福清编辑:伍定瑞

公众号首发转载注明出处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责任编辑:

平台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
阅读 ()
大家都在看
推荐阅读